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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山海戰:與元朝最后決戰,宋朝本有勝算,2個致命失誤改寫歷史
2023/10/31

隨著北方海都叛亂的被平定,元廷又加緊平定南宋殘部的戰爭。

1277年(宋景炎二年,元至元十四年)七月,忽必烈設置江西行中書省,以塔出為右丞相、麥術丁為左丞相,淮東宣慰使徹里帖木兒、江東宣慰使張榮實、江西宣慰使李恒、招討使也的迷失、萬戶昔里門、荊湖路宣慰使程鵬飛、閩廣大都督兵馬招討使蒲壽庚為參知政事,調兵攻擊贛南文天祥所部。

1、空坑之敗

忽必烈又根據戰局的變化,命史格自潭州發兵進攻湘南、廣西,迂回攻擊停泊于廣東沿海的南宋流亡政府;李恒率兵直擊文天祥所部,并命忙兀帶、唆都統軍入福州,解泉州之圍,以擊敗宋軍對福建的進攻;然后贛、閩元軍會合湖南元軍于廣東沿海,以最終攻滅南宋流亡政府。

由于宋軍主力已損失殆盡,此時只是依靠招募來的義軍、民兵支撐局面,這些義軍、民兵缺乏經驗、訓練與裝備,并被元軍分隔于各地,既缺乏統一的指揮部署,也難以相互聯系配合,故在強大的元軍進攻下,很快就紛紛潰散。

是月,元湖北宣慰司首先調兵進攻司空山,在淮西宣慰司軍的配合下,大敗抗元義軍,張德興兵敗被殺,義軍士卒被遣歸田里。

八月,江西宣慰使李恒遣兵增援贛州,并自率精兵襲擊興國縣,在太和縣境與宋將黎貴達部數千人相遇。

宋軍中多為從未經歷過戰斗的民兵,將領往往「盛輜重,飾姬侍」而行,故一遇敵騎沖擊,便將士不屬,驚恐潰散,自相蹂踐,死傷甚眾。數日后,圍攻贛州的文天祥主力也不能抵擋元軍騎兵的沖擊,一戰而潰。

宋將趙孟溁收攏潰兵,退保雩都。 文天祥沒料到李恒元軍會猝然來至,缺乏準備,而且興國城中兵力單薄,難以抵擋,只得引兵去永豐與鄒渢會合。不料鄒渢雖聚兵數萬,但剛與元軍對陣,便一哄而潰。

李恒窮追不舍,在興國縣方石嶺下追到文天祥。

江西招討使鞏信領淮兵數十人據守嶺頭,舍命阻擊。元將看見鞏信等人敢以寡敵眾,懷疑山中有伏兵,「斂兵不進」,只亂箭狂射不已。宋軍士卒全部陣亡,鞏信也身中數箭,傷重不能戰,跳崖而死。但文天祥由此得以脫險南走,部眾大多潰散。

二十七日,文天祥逃至空坑,隨從者因過于困頓,席地而睡,文天祥住在義士陳師韓的家中。

半夜,元軍突至,陳師韓護送文天祥走小道逃往吳溪,元軍追擊之聲不絕于耳。江西招討副使趙時賞坐肩輿而行,元兵追及,問其何人,趙答「我姓文」,元兵以為是文天祥,擒之而歸。

文天祥由此逸去,而其妻妾、子女皆被俘;其部屬張汴死于亂兵,繆朝宗不甘受辱,自縊于竹林中。被送至元將面前的趙時賞奮罵不屈,有被俘至者,便揮手令去,云:「此小小簽廳官耳,執此何為?」

由是得脫者甚眾。

孫栗、彭震龍、蕭敬夫、蕭燾夫等人也在永新等地陷落時被俘。于是被執諸將皆送至隆興府被殺。

陳子敬于空坑兵敗后,復聚兵屯黃塘寨,聯結山寨,元軍以重兵襲破其寨,陳子敬「不知所終」。

空坑之敗,使聚集在文天祥身邊的部隊徹底潰散,不能復起。

躲過一劫的文天祥南奔循州,收攏潰兵駐軍南嶺(今廣西永安東南),繼續抗元。但文天祥請求入朝覲見幼主的要求,卻被陳宜中一再拒絕,而只得活動在粵東地區。

2、流亡海上

江西元軍擊敗文天祥之后,分兵兩路,由塔出率一軍南下大庾嶺,進入嶺南地區,由也的迷失將一軍復取邵武,九月入福州,與元帥唆都所部會合南援泉州。

正在圍攻泉州的張世杰聞知元援兵已來,還是不愿與之正面決戰,主動撤圍,退軍廣州淺灣與流亡政府會合。

十月,唆都攻破興化軍,陳瓚被殺。唆都乘勝進圍漳州,宋守軍雖據城力戰,怎奈孤軍難支,知府何清降元。漳州失守,標志著元軍已控制了福建全境。

唆都于是乘勢進入廣東,南下進攻潮州,而遣招討使劉深統領福建水師尾追張世杰,直指淺灣。

十一月,塔出進逼廣州,并令唆都所率福建軍馬盡快泛海來會。因宋知潮州馬發拒守不降,正圍攻潮州的唆都懼失會軍之期,便舍之西去,途中與自江西南下的呂師夔部會合,遂同趨廣州。元軍重兵會聚城下,宋廣東帥張鎮孫不敢應戰,以城降元。

塔出憤恨廣州城屢占屢失,便盡毀廣州城池。

是月,元將劉深率舟師進攻淺灣,南宋流亡政府退屯珠江口之秀山(今廣東東莞虎門),數天后聞知廣州失陷,秀山有被襲的可能,又退至珠江口外的井澳(今廣東中山之南海中)。

十二月,船隊遇到颶風,船只毀壞,宋端宗幾乎落水,故驚恐成疾。過了旬余,因颶風離散的兵士始稍稍來集,「死者十四」,損失慘重。 風暴方息,劉深率元水軍又來襲擊,張世杰迎戰失利,遂奉天子遷舟于井澳之西的謝女峽,元舟追至七州洋(又名七星洋),奪船二百艘,執宋端宗之舅俞如珪以歸。

在元軍不斷追襲下,流亡于南海之中的南宋君臣,眼見福建、兩廣地區大都為元軍所占領,自己力量日益衰微,為保存最后一點實力,丞相陳宜中與張世杰,決定航海向西逃亡入占城國(今越南中南部)。

此時,已投降了元朝的安南李朝雖保持有自己的政權,并仍然不時遣使向宋廷進貢,但南宋流亡政權是斷然不敢前往的,只有前往尚與宋朝保持友好關系、且未降元的占城國。

陳宜中決定自己先往占城聯絡,讓占城國迎接南宋流亡政府到來。殿帥蘇劉義對此舉頗不以為然,駕輕舟追趕,不及而返。 陳宜中入占城后,因事情發展并不如其初意,更覺得恢復之事已不可為,遂留而不返。此后流亡政府雖不斷遣使來召,但陳宜中終不還轉。

3、端宗之死

1278年(宋景炎三年,元至元十五年)正月,停泊于海南島東北海面的張世杰還是想移師占城,便遣部將王用攻打雷州(今廣東海康),但廣西方面元軍進展神速,搶在宋軍之前控制了瓊州海峽,截斷了宋軍西去的路徑,迫使南宋流亡政府移師碙洲(今廣東雷州灣外)。

二月,塔出命令唆都還師,進攻獨守粵東一隅的潮州城,宋知潮州馬發誓死抵抗。 元軍塞塹填壕,大造云梯鵝車,日夜攻城,歷二十余天,宋軍不能支持,馬發戰死,城池始陷。唆都憤恨潮州城堅守逾年,屢攻不破,便盡屠其軍民。

攻陷潮州后,粵東遂全被元軍控制,廣西元軍亦屢遣使者招降了雷州、化州(今屬廣東)、高州(今廣東高州東北)守臣,使南宋流亡政權的活動空間更趨狹仄。

此時,元世祖忽必烈召行省左丞相塔出等人北還匯報軍情,以商議最后解決殘宋勢力事宜;命平章政事阿塔海、阿里選擇江南廉能官吏,去除冗員與不勝任者,以恢復江南經濟,穩定民心;詔令蒙古帶、唆都、蒲壽庚行中書省于福州,以鎮撫瀕海諸郡;并令沿海經略副使合剌帶領舟師南下,以增強廣東元軍對付南宋水軍的能力。

但塔出統率部分元軍主力北還,還是給了南宋流亡政府以短暫的喘息機會。

三月,文天祥復取惠州,廣州都統凌震、轉運判官王道夫再取廣州,曾淵子被任命為參知政事、廣西宣諭使,開都督府于雷州。

但這只是強弩之末,很快在元軍的步步緊逼下得而復失。

四月,因驚悸成疾的宋端宗在移駐碙洲后病勢轉危,于十五日病死,年僅十歲。

當時君臣顛簸于海濱,庶事疏略,楊太妃垂簾當政,與群臣說話猶自稱「奴」。 每逢時節朝會,陸秀夫都正笏儼然而立,有時在行途中,凄然有感泣下,拭淚朝衣盡濕,「左右無不悲慟者」。

至此天子夭亡,左右見狀,皆欲散去,陸秀夫阻止道:

「度宗皇帝一子尚在,將焉置之?古人有以一旅一成中興大業者,今百官有司皆具,士卒尚數萬,天若未欲絕宋祚,此豈不可為國邪?」

4、占城之路的斷絕

于是群臣共立年方八歲的衛王趙昺為帝,于二十一日登基,改元祥興,史稱帝昺。因陳宜中前往占城,屢召不至,故拜陸秀夫為左丞相,張世杰為少傅兼樞密副使,共同執政,而遙授文天祥為少保,奉楊太后依舊垂簾聽政;并升碙洲為翔龍縣,升廣州為翔龍府。

因地當南北通道的碙洲屹立海中,而相距不遠的雷州。控扼著西去占城的瓊州海峽,故雷州是否控制在手,對南宋流亡政府的安危關系極大。

五月,張世杰乘元軍主力北還之機,再遣部將張應科、王用率兵攻取雷州,但張應科三戰皆敗,王用因此降元。王用降后,向元將報告說宋端宗已死,帝昺初立,「士卒止有萬人,而碙洲并無糧儲,聞瓊州守臣欲給糧二萬石,海道灘淺水急,難于轉運,止有杏磊浦可通舟楫,宜急以兵守之」。

元將由此急命士卒進據杏磊浦,切斷宋軍糧道以困碙洲。 六月,張應科收拾余部,再攻雷州,兵敗而死。宋軍欲控制瓊州海峽,以打通前往占城之路的企圖徹底破滅了。

張世杰見西走占城已無可能,而困居碙洲也非良策,遂奉幼帝重返廣州沿海,屯居于崖山(也作厓山,在廣東新會南八十里海上)。

據史書記載,是時天上「有大星東南流,墜海中,小星千余隨之,聲如雷,數刻乃已」。

如此天象,似乎已昭示了南宋君臣即將全都隕落之悲壯景象。

5、最后的乞和

這時元廷君臣正商議如何徹底消滅殘宋勢力,而宋帝昺所遣乞和使臣亦奉表北來,參知政事忙古歹,為此建議元帝下詔招降帝昺及張世杰諸人,但忽必烈以為南宋流亡政府已不值得下詔招降,必須以武力解決,故召江東宣慰張弘范入京覲見,授任蒙、漢軍都元帥,總兵徹底消滅殘宋勢力。

張弘范擔憂蒙古諸帥不服,請以蒙古重臣為主帥,忽必烈不從,認為「委任不專」將敗大事,并為表示寵信,又賜予他錦衣玉帶。 張弘范借機請賜尚方寶劍一柄,以督蒙古諸將服從號令,又請以李恒為副帥,忽必烈皆從之。

六月,張弘范統蒙古精兵千人返回揚州,選兵擇將,以水陸之師兩萬人分道南下。

帝昺政權建立的消息傳開,閩、廣、湖南等地義軍紛紛響應,但隨即遭到了元軍鎮壓。

為穩定東南地區,忽必烈增派文臣武將為州郡長官以加強當地的軍政統治;并命荊湖、江西、揚州舟師悉付水軍萬戶張榮實統率,守御江口;以右丞相塔出、左丞相呂師夔、參知政事賈居貞行中書省于贛州,統領福建、江西、廣東諸省事務,負責為張弘范、李恒之師提供糧餉,并為其后援。

十月,元軍數路并進,張弘范率舟師由海道南下襲擊漳、潮一帶,李恒率步騎自梅嶺南下廣東,約期會師于崖山。

阿里海牙也在廣西配合,進兵雷州,略地海南。宋瓊州安撫使趙與珞與謝明、謝富等守瓊州,率兵拒守于白沙口,但州民執趙與珞等降元,海南四州及其屬縣皆為元所有。

十一月,屯兵廣東境上的李恒軍首先進入廣東,逼近廣州。

閏十一月,宋廣州守將王道夫、凌震棄城而遁,元軍第四次進入廣州城。

次月,王道夫自崖山率兵襲擊廣州,兵敗被執。凌震統兵繼至,亦戰敗,再敗于芰塘,退還崖山。此時張弘范之舟師抵達漳州,攻破當地抗元忠義山寨一百五十余座。

是日,諜報文天祥屯軍潮州港,張弘范急遣先鋒將張弘正、總管囊加歹率五百輕騎前往突襲。

6、文天祥被俘

活動于粵東北的文天祥與南宋流亡政權取得聯絡后,再「乞入朝,不許」,只是加官少保、信國公。

文天祥移師潮陽縣(今屬廣東),積蓄力量,以圖再舉。鄒渢、劉子俊也招集散亡自江西來歸,使文天祥所部又振。

鄒渢請文天祥再人江西,聲稱「一入贛南,十萬眾立辦」,但文天祥認為時機尚不成熟,不從。

杜滸建議從海道北上福建,文天祥亦認為不妥。至此,張弘范之元軍自北壓來,李恒之軍已占廣州,切斷了文天祥西去之路,文天祥只得于十二月中旬撤出潮陽,準備三進江西。

但元軍在原文天祥部將陳懿的引路下,緊追不舍。二十日,文天祥來到海豐北面的五坡嶺,正休息做飯時,元軍突至,猝不及防的文天祥及其部下四散潰逃,鄒渢自刎而死,蕭明哲等死于亂兵,文天祥吞腦子(冰片)自盡未果,與杜滸、劉子俊等部將皆被執。

劉子俊自稱是文天祥,欲使元兵不再窮追,使文天祥能乘隙逃脫,但文天祥隨即也被俘至,故被元兵烹殺。只有趙孟溁一人逃脫。文天祥所領導的抗元斗爭至此徹底失敗。

6、張世杰的鐵桶陣

是年末,元軍已從廣西、廣東方向對屯駐崖山的南宋流亡政權,形成了月牙形包圍圈,使其陷入前無援兵、后無退路的困境,徹底消滅南宋殘余勢力的時機已經完全成熟。

崖山所在水面為珠江的出海口之一,其與西面的湯瓶山對峙如門,故稱崖門,門闊僅里許,內中勢頗寬廣,中間為一港灣,可以隱藏舟船。又崖山東西相對,其岸邊水淺,每日兩潮漲落,既可乘潮而戰,也可順潮而退,地形易守難攻。

張世杰認為,此形勝之地可扼險自固,遂駐軍于此,并大造行宮,為久駐死守之計。

據陳仲微《二王本末》載,張世杰遣軍士入山伐木,造軍屋千間,起行宮三十間,正殿名慈元殿,楊太后居住;同時「拘刷人匠,蓋海院,造船只,治兵器」,歷時數月而初成。

隨著元軍漸漸逼近,有人向張世杰建議道:

「北兵若以舟師塞海口,則我師不能進退。何不先據海口?幸而勝,國之福也;不勝,猶可西走。」

但張世杰見士氣已相當低落,擔心士兵久處海上,易生離心,一旦移軍則必定潰散,不可復聚,便拒絕道:「頻年航海,何時已乎?今須與決勝負。

于是命令士卒將千余條大船碇泊海中,「中艫外舳」,用大索聯結起來,筑成水寨,四周起樓櫓戰棚,宛如城墻,并命宋軍焚去岸上舍屋,舍陸就舟,帝昺等人居于當中的巨艦上,戰艦四圍保護,結下一座鐵桶陣。

由于張世杰為歸宋之「北人」,故南宋君臣對他頗有戒心,而張世杰亦對隨行士卒缺乏信心,一直認為他們一遇戰陣便惜死潰逃,所以對敵每每結下鐵桶陣與元軍相抗,使麾下將士只得臨陣死戰以求生路。

當年在焦山之戰中,張世杰即聯結舟舶為陣,結果在元軍火攻下遭到慘敗,今日又祭出此策,令當日參加過焦山之戰的士卒頗感危懼,從而使士氣大受影響。

7、文天祥的《過零丁洋》

1279年(宋祥興二年,元至元十六年)正月十三日,張弘范率水軍自潮陽抵達崖山。因李恒之軍未至,自感兵力不足,而宋軍所結舟城水寨位于崖山「一衣帶水」之間,東西兩山夾峙,元軍戰船無法靠近,于是張弘范率戰艦從大洋轉至崖山南面,以控扼崖門海口。

二十二日,李恒聞張弘范兵已至,亦率麾下一百二十艘戰艦入海而來,鎮守崖山之北,與張弘范會師,對宋軍形成南北夾擊之勢。

此時南宋流亡政府尚有官員、民兵達二十萬人,戰船一千余艘,以大海船為主,尚具一定戰斗力,且占有地利。而進攻崖山的元水軍約一萬余人,步軍數萬人,有大小船只三百余艘。

元軍人數不占優勢,戰船之數亦不及南宋,且有水道不熟,駕船水手多為閩、浙人,心向南宋等不利因素,但因張世杰棄陸就船,以船結「城」,行動不便,而被元軍輕易圍困,處于十分不利的境地。

元水軍先對宋軍舟城發動了試探性攻擊,因宋軍船大城堅,難以撼動。張世杰反而數遣「游船」出擊,屢獲小勝。但張世杰「不知合變,專守法」,沒能乘勝出擊,「摧鋒直前」

,摧毀敵軍戰艦,從而處于「專受攻」之被動挨打之中。

初戰不勝,張弘范便讓在押隨行的文天祥前往崖山勸降,文天祥不答,取出自己在經過珠江口外零丁洋時,所作的《過零丁洋》詩以明心志: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風拋絮,身世飄搖雨打萍。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里嘆零丁。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

張弘范見詩后,甚為欽佩文天祥堅貞不屈、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精神,稱譽道「好人好詩」,對他禮遇有加,不再勉強。

同時,張弘范針對宋軍的布陣特點,調整了作戰部署。

8、崖山之敗

當時許多海民駕駛烏蜑小船前來增援,遭到元軍夜襲,全部被俘。張弘范用這些小船載茅灌油,「乘風縱火焚之」。

張世杰顯然已吸取了焦山之敗的教訓,戰艦外面皆涂濕泥,并懸掛水桶無數,「縛長木以拒火舟」,傾水桶以滅火,使元軍火攻戰術不能成功。

戰而無功的張弘范,便根據宋軍主要汲取崖山西山泉水的情況,暗派戰船運送騎兵登山,擊潰守山宋兵,切斷了宋軍的淡水供應,并屢屢挫敗宋軍欲奪回供水通道的企圖。

宋軍連日作戰,但因「樵汲道絕」,無淡水可飲,吃干糧十余天,渴甚,只得飲用海水,飲即嘔吐腹瀉,大大影響了戰斗力。 張弘范,命被俘歸降的張世杰之甥韓某入宋營招降,張世杰嚴拒之,并歷數古代忠臣事跡,然后說道:「吾知降,生且富貴,但為主死不移耳。」

面對這種僵持不下的局面,有元將建議在海岸山上架炮轟擊宋艦,但張弘范認為:

「炮攻,敵必浮海散去,吾分追非所利,不如以計聚留而與我戰也。」

李恒建議當「逐潮水上下,而急攻之」,為張弘范所采納。二月五日晚,張弘范命戰艦開赴宋軍舟城對面列陣,決定對屢拒招降的崖山宋軍發起總攻。

六日清晨,元軍分四路出擊,合攻宋軍:

李恒攻宋軍北面和西北角樓,張弘范攻西南方面,另兩支元軍分攻南面與西面。

李恒首先乘早潮下退從北向南順流攻擊,突入宋陣,張世杰率麾下淮兵殊死奮戰。中午時分,午潮上漲,水北流,張弘范乘潮勢指揮士兵由南向北進攻。

宋軍南北受敵,兵士奔赴迎擊,鏖戰多時,皆疲憊至極,不能再戰。

張弘范于是命戰艦「布障四匝,伏盾作樂」,預先埋伏于西北方面的元軍戰艦,應樂聲起而疾進突擊。

南宋將士起初以為元軍正在宴樂,未作防備,待發現有詐,才急忙用箭猛射。但元軍早有防備,伏在布障下面,待到宋軍箭石將盡,便鳴金撤障,發起強攻。

元軍弓弩火石交作,只見宋陣中有一艘戰艦的檣旗仆倒,其他諸艦的檣旗也紛紛倒仆,一時間有七條宋軍戰艦被摧毀,宋陣頓時混亂。

張世杰見事危急,趕忙抽調精兵入中軍,想強行掩護小皇帝的座船撤離,但因座船龐大,又與其他戰船連接在一起,無法動彈。

此時天色已近傍晚,忽然風雨交作,迷霧四塞,咫尺不辨,元軍乘勢進逼中軍,舉火燒船,宋軍大亂。

陸秀夫眼見事勢不對,為免被元軍俘虜受辱,就將船中寶物都沉于海中,仗劍逼其妻子蹈海自盡,再身穿朝服,登上帝昺的座船,背負天子投海而死。

后宮、官員、士兵紛紛隨之蹈海自盡,死者數萬人。裨將翟國秀、劉俊等解甲投降。

眼見局勢已經無望,張世杰與蘇劉義趁亂砍斷纜繩,率十余艘戰艦沖出重圍,奪港而去。

七日,「浮尸出于海十余萬人」,從海中打撈寶物的元軍士兵,發現一具身穿黃衣的小孩尸體,身負玉璽,取呈張弘范,方知帝昺已投海而死。

9、張世杰之死

張世杰突圍脫險后,又返回崖山收拾殘兵,被元將劉自立擊敗,其部將士四十余人降元。張世杰欲奉楊太后擇求趙氏之后擁立為帝,以圖再起。

但楊太后聞知帝昺已死,撫膺大慟道:「我忍死艱關至此者,正為趙氏一塊肉爾,今無望矣!」遂赴海死。

張世杰將她葬于海濱,率余眾西趨占城,但軍中土豪不愿離開鄉邦,強迫張世杰回師廣東。張世杰回至恩州海陵港(今廣東陽江),宋軍潰兵稍集。

張世杰還欲擇立宗室子,再與元抗,但人心已散,而元軍又窮追不舍,使其進退維谷。 五月初,張世杰的船隊遭遇颶風,部將勸他登岸暫避,但他卻怕為奸人出賣,不允。風濤愈暴,而元艦又追及,船夫紛紛駕小舟自遁,不久颶風壞舟,張世杰溺水而死。

蘇劉義潰圍逃出,行至海上,為其部下所殺。

六月,張世杰所部將士一百六十余人降元,至此「嶺海間無復宋軍旗幟矣」,亡宋殘余力量徹底敗亡。

崖山海戰是歷時四十五年的宋、元戰爭的最后一役,張弘范于戰后在崖山北一巨石上書鐫「鎮國大將軍張弘范滅宋于此」十二字,以志紀念,明代時被削去。

崖山決戰失敗,意味著南宋流亡政權的崩潰,也標志著立國三百余年的趙宋王朝的最終覆滅,元世祖忽必烈,也直至此時才最終實現了,自古帝王都夢寐以求的「天下一統、四海一家」之「大一統」理想。

對于這一長達數十年之久的元朝滅宋大戰,元朝思想家、詩人劉因曾撰《白雁行》一詩以概言之。

詩中「北風」指崛起于北方大草原的蒙古勢力,而「白雁」為元軍征宋主帥伯顏的諧音。

詩曰:

北風初起易水寒,北風再起江水干,北風三吹白雁來,寒氣直薄朱崖山。乾坤噫氣三百年,一風掃地無留殘。萬里江湖想瀟灑,佇看春水雁來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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