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中國人便講究「入土為安」,因此中國境內四處分散的古墓葬數量也是問鼎世界,不少都有著巨大的考古價值。
上世紀80年代,一位農民在黑龍江就發現了一座古墓,背后極有可能牽出一段極為厚重的歷史,它的發掘,也讓整個考古界充滿了震驚。
古時的阿城遼金時代的歷史文化是極為豐富的,如今黑龍江的廣大地區也曾是歷史上生女真人完顏部的發源地。
1115年,以生女真完顏部為核心所建立起來的金朝歷經119年,也成為了與南宋對峙的一大王朝,這些人創造出了一個統一了中國淮河以北的皇朝。
經過近千年的滄桑巨變,諸多歷史文化古跡已是銷聲匿跡,在已經發掘的文物中,最為珍貴的當屬金上會寧府遺址和摩崖石刻,此處還是國務院批準的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其他的,只有靠后人慢慢發掘和摸索,不過,時不時考古界就會傳出一個驚喜的消息。
最能引起后人解密探索的文物當屬是各類墓葬了,每一處墓都會透露出大量的信息,截至2005年的考古工作中,金代墓葬共有10多處被發現,其中在黑龍江巨源鄉城子村所發現的金代太尉齊國王的墓葬是最為引人矚目的。
「城子村」之所以起這個名字,也和這個村子的歷史有關,村子東側有一座金代的土城遺址,也被打造成了特色,時間久了,十里八鄉都習慣以「土城遺址所在地」來稱呼這個村,「城子村」的名號就響亮起來了。
發掘古墓的事,還得從1988年的初夏說起。
當年5月的一天,一位農民像往常一樣在古城址西側種地,突然就挖到了一座石棺,若是這件事放在一般人身上估計早都嚇著了,可這里的村民卻見怪不怪,畢竟作為一個古文化發源地,出現些「奇珍異寶」也是很正常的。
當地人也早都被培養起了良好的意識:發現了文物,第一時間就要上報。
不久后,省文物考古所就接到了報告,一批專家立即出動開展搶救性挖掘工作,很快就發現墓主人并不簡單,從后續考古人員披露出的內容來看,便可輕易感受到當時專家們的震撼程度。
墓葬的位置在村子的西邊,總占地面積還不到50平方公尺,可推土機一直推到1.5米深才接觸到了石棺蓋,還順道挖出了一些磚瓦等建筑材料,專家也根據經驗推斷出:在墓葬的附近,應該還有某種紀念性的建筑物。
在棺板上,還有「如意」紋銀的飾品,制作過程中想必也是嚴格把控,光從這些細節上,就能看出墓主人極不簡單,此外,銀明牌的形制也比較特殊,棺材內部還有鴛鴦紋織金錦帷璋。
墓主一共有兩人,分別是一男一女,若是沒有太大的意外情況出現,這必然也是一座合葬墓。
兩人在墓中分別是一左一右,男主人頭戴皂羅巾,胡須的保存還比較良好;女主人的頭上戴著花冠,還用黃色絹裹纏頭。
這個花冠也是很有講究的,在考古界也是第一次被發現,制作十分精巧細致,顯然是十分珍貴的。
除了這些珍貴的服飾之外,現場還給了大家更多的驚喜。
一件又一件珍貴的文物被挖掘出來,其中包括了金塊、銀包角、織金絲等,好在它們長眠于地下多年卻并沒有被人發現,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接下來,專家們就得弄清楚墓主究竟為何人了。
醫學方面的鑒定工作主要是由哈爾濱醫科大學來完成的,尸檢報告結果也最終出爐,其中就包括了男女墓主年齡、身高、血型等多項內容,可隨著墓主在古時的故事與尸檢報告相比對,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年齡是通過牙齒、骨骼等信息結合技術手段測量出來的,其中男性去世時大約在58歲到63歲之間、女性則只有39歲左右。
結合墓中發現的文字記錄以及衣服上的痕跡,可看出墓主生前曾被封「齊」,在《金史》中,被封「齊」的宗室貴族只有4人,分別將這4人的信息與墓主相對應,也不難發現符合條件的只有完顏晏。
史書記載,這個完顏晏自幼就足智多謀,在1123年還曾奉命處理叛亂問題。
皇統元年,他入拜同判大宗正事,進封宋王,授世襲猛安,四朝為官的他,當然也是一位重要人物了。
據悉,他還通曉契丹文字,為金立下赫赫戰功。
待到1157年,他被削去了爵位,改為西京留守,不過他還沒倒霉5年,世宗就再度啟用了他,還將他設為左丞相,很快就升為太尉,此時的完顏晏可謂是風光無限。
遺憾的是,在剛當上太尉3個月后,他就回到了家鄉,最終一病不起,死在了阿城會寧府。
據傳,他有一位妻子名為趙金姑,此人的來頭更不小,她是宋徽宗的女兒。
至于趙金姑為何能和完顏晏扯上關系,則要從「靖康之變」開始說起。
1127年,金朝南下進攻了北宋的首都東京,并擄走了兩位皇帝,直接將北宋給弄滅亡了,當時的金朝還給出了一則「通告」
:若是宋朝不能在十天之內湊出金銀數目,后果自負。一片狼藉的宋朝自然是拿不出這麼多錢,沒有辦法只能拿出人來抵債。
依照金朝人的要求,開封府的官員就把這些皇室成員以及皇親國戚的封號、官職都給列出來了,并轉達命令要求他們早點出城投降。
無奈之下,宋徽宗便帶領著后妃、皇子、宮女等一大批人馬前往青城與劉家寺這兩大營寨,趙金姑就這樣被關押起來了。
金朝撤兵北返之時,三千多名宋朝被俘人員在金官兵的監管下分為七隊被押往上京,也就是現在黑龍江省的阿城區;1128年,趙金姑等人抵達了上京,并在金朝祖廟行牽羊禮,代表他們愿意投降歸順。
一套流程走完,趙金姑就被送到了浣衣院,這里是專門供金國皇族選女人的地方,同樣也是懲罰宮女參與勞動的地方,要知道,當時的趙金姑不過7歲,她還沒怎麼感受過作為皇女的幸福,家里就出現了這麼大的變故。
1135年,金朝第三位皇帝金熙宗繼位,他身為女真人,卻對漢族的一切都很感興趣,且他的文化程度也比較高,對女真舊制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其中也包括漢官制度。
除此以外,他還將浣衣院內的不少女人都放了出來,第一批就是后妃之類的,這些人中有些選擇了改嫁,還有些條件好點的就被召入了宮中。
時年15歲的趙金姑就屬于進宮的那一批,之后,她也成為了完顏晏的妻子。
結合墓主的尸檢結果,將女子死亡的時間倒退40年,也恰巧是趙金姑出生的時間。
宋徽宗被擄到金國的女兒基本都嫁給了金國的貴族,趙金姑嫁給完顏晏也是完全有理由的,畢竟,當時的完顏晏地位僅次于金國皇帝。
然而,就算時間、地點等一系列要素都吻合,考古是要講究證據的,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表明躺在棺中的女子就是趙金姑。
哪怕,所有人都認為:除了趙金姑,已經幾乎不存在其他可能性了。
若在一處黑龍江的墓穴中竟發現了大宋公主的遺體,這確實非常令人吃驚。
在研究這處合葬墓時,還需要思考一個更加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男性死者約為60歲,要比女性大的多,在一般的合葬墓中,在這種背景下出現同時自然死亡的可能性是很低的。
最初大家也在分析,殉葬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在遼闊的中原地區,活人殉葬這個風俗早就被取消掉了,北方的遼金地區卻沒有完全取消,歷史上還有活生生的例子。
比如耶律阿保機駕崩的時候,太后就找了個借口殺了親信,她還找了個「令人信服」的理由:既然你們是太祖的親信,就應該陪他一起上路。
在這一番說辭之后,這些人也無可奈何,好幾個大臣被逼得在太祖的靈柩面前自盡;也有個大臣腦子非常聰明,當即表示:「太祖最為親近的人莫過于太后了,請太后先殉。」
太后在這種輿論壓力面前,只好割掉了自己的一條手臂來殉太祖,其他大臣也因此逃過一劫。
女真與契丹在相似的地理環境中生活,很多習俗也是相近的,特別是在殉葬方面。
也曾有宋朝的使者親眼看見女真族有「火燒死者生前所寵愛的奴婢殉葬」的情況出現,不過到了後來,金代貴族漸漸受到了宋朝漢人的影響,他們也開始使用起了棺槨喪葬。
再結合一些習慣,因土葬而被殉葬的奴婢也是極有可能出現的。
在金齊國王墓的女尸腹部,X光片也顯示出她的腸管內有灰白色地顆粒狀物質,時隔八百多年依舊沒有腐爛,極有可能是臨死之前了服用毒藥后留下的殘存物。
歷史記載,完顏晏葬于大定二年,這個時候金政權都建立了半個世紀了,女真人也更改了馬殉的習慣,這從墓中也能洞悉一二,因為墓穴中既沒有發現馬的骨骼,也同樣沒有發現馬具。
總的來說,通過此處墓葬便能看出,女真人接受漢文化后,也邁入了「由簡向繁」發展的歷程,即「吸收漢人葬儀葬俗」
:貴族或者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死亡后,就會弄得很繁瑣。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該墓葬的發現都是意義重大的。
齊國王墓出土文物的東西非常多,還為博物館增添了一個國家一級文物,這在國內外都引起了巨大轟動,從某種意義來說,這是我國東北地區乃至全國金代考古的空前發現,結合墓主的身份,專家也判斷說:「或許,以后就很難再有這麼重大的發現了。」
在發掘的第二年,正式簡報就被發表了出來,可正式報告卻久久沒有出爐,這也代表著墓中還有太多的內容值得研究。
通過那些出土文物,也能輕易感受到燦爛古代文化的多樣性、包容性以及中原文化的吸引力。
它的發現,也是對《金史》的內容擴充,能夠對很多問題產生極為積極的影響;單從文物本身來看,墓中出土的幾十件金代女真貴族服飾都是完好無損的,還都是首次發現,算到目前,國內和國外都還沒有出現過同類服飾的發現報道,這就能說明問題了。
而從文化的角度來看,這也能體現出金皇室貴族在接受漢文化以后服飾變化的基本狀況,那些絲織品也根本不是本地產物,而是產于江南以及中原地區,絲織品的種類也是十分繁多的。
在上世紀80年代,醫藥、病理、解剖領域都在這件事情上積累了很多經驗,也是當地醫學考古首次完成的一項綜合研究,具有重要的開創性意義;考古專家們也在通過這個墓葬研究服飾冠帶沒有腐爛的各種因素。
通過墓葬也能看出,在公元11世紀,女真人的發展逐漸突破了小國寡民的封閉狀態,也由一個落后的民族一躍成為占統治地位的民族,同時他們也在不斷學習和融合,這又反過來影響著女真人社會的各個方面。
金齊國王墓中的兩個人出身不同,最終也被合葬在一起,在那段宋朝被欺辱的歷史背后,還有很多的謎團沒有被解開。
至于女子是否為趙金姑這個問題上,持有不同觀點的人仍然爭論不休。
一方覺得,所有特征都吻合,用排除法都能得到結論;而另一方則認為,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殉葬者身份,不能僅憑猜測。
而和古墓有關的其他疑團,時隔多年依舊還處于研究階段中,這座墓背后有著太多的歷史,都等著后人不斷探索與發現。
齊國王墓出土冠服研究 趙昕 文物天地
阿城地區兩處金貴族墓葬比較研究 王法 文物鑒定與鑒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