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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堯為什麼寧愿歿都不肯向雍正低頭認錯?被雍正的「海誓山盟」寵壞了
2023/05/17

年羹堯并不是至ㄙˇ都沒認錯,在當了25天杭州將軍后,雍正派欽差大臣拉錫強制抓捕了年羹堯一家290余口,年羹堯向雍正遞交了一個自我救贖的折子,字里行間已經到了搖首乞憐的程度。

所以年羹堯之前所有的執著用不見棺材不落淚來形容比較恰當,在賜自盡時,年羹堯還對監督的官員乞求再見皇帝一眼,要當面向皇帝求饒,可監督的官員中有一位叫蔡珽,那個曾經被年羹堯ㄙˇㄙˇ踩在腳下的四川總督。

雍正帝的「海誓山盟」寵壞了年羹堯

當今有歷史學者評價雍正皇帝與年羹堯前期的君臣關系為「肉麻」,這一點確實不為過,雍正皇帝即位之初,不顧君臣禮節的稱年羹堯為恩人,并許下「永不負卿」的諾言。

之所以有這種甜蜜的君臣關系,主要是因為年羹堯對雍正皇帝的擁立之功,以及幫助雍正皇帝平穩的渡過了振蕩期,這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首先,對皇十四子胤禵的成功牽制。

他與皇九子胤禟都是八爺黨的核心人物,康熙皇帝儲位之爭的「九子奪嫡」中,胤禵在后期成為八爺黨的最大希望,雍正皇帝即位最受爭議的也是因為這位十四阿哥。

年羹堯在康熙六十年(1721年)被任命川陜總督之后,便開始了對撫遠大將軍胤禵的暗中監視,在康熙去世前的幾個月年羹堯一直身在肅州(甘肅),而胤禵在同年五月就已經將大營扎在肅州,雍親王得報的所有消息皆由年羹堯傳回。

所以雍正在軍事上獲得的支持,在內有他的舅舅九門提督隆科多,在外則有年羹堯。

從胤禵被調回京的時間節點上看,年羹堯對于朝廷內的動向具有極強的敏感度,雍正皇帝剛即位就派延信前往甘肅接掌了胤禵的撫遠大將軍印,這種兵不血刃的接管軍權,完全是由于年羹堯的強大牽制,以及諜報系統提供的信息足夠精準。

其次,對皇九子胤禟的成功看守。

八爺黨的兩位核心人物文武不一,胤禵能征善戰,所以領兵在外,雍正即位之后便宣入京城,實行了實際意義上的軟禁。

而胤禟是喜文不喜武,非常有才華,也是八爺黨在京的風向標,所以對待他的處置以外放為佳。外放的地點也是選擇在西寧,這個差事也交給了年羹堯,命他在軍事堡壘西大通修建房屋,以安置胤禟,后將其在京家眷全部遷至此處,成為京外軟禁的一位王爺。

對于八爺黨的文武核心一進一出,導致政治威脅清除,雍正皇帝的皇位才得以坐穩。

「正當危急之時,朕原存一念,即便事不能善結,朕不肯認此大過,何也?當不起!原是圣祖所遺之事。」——《雍正朱批》

最后,對于青海叛亂的成功平定。

雍正帝在即位之初面臨的不僅僅是兄弟們的威脅,更是奪嫡黨派背后政治官僚的威脅,所以即位之初的國家穩定也是平穩過渡的重中之重。

在雍正元年(1723年)十月,青海羅卜藏丹津叛亂,這是雍正即位后的最大政治考驗,雍正帝ㄉㄚˇ 破了漢人不得統領八旗兵的傳統,命年羹堯接任撫遠大將軍,總督各軍,駐西寧坐鎮指揮平叛。并下旨告訴年羹堯,青海平叛是康熙朝的遺留問題,這個鍋我背不起,ㄉㄚˇ 輸了是你年羹堯和康熙爺的責任,ㄉㄚˇ 贏了是我的政績。

可見雍正帝對于年羹堯的信任,但也反應了他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皇帝,這可能也是年羹堯輕視雍正帝的一個原因。最終,年羹堯以過人的軍事天賦平叛成功,并在西寧上演了一場真人版空城計,傳為雍正一朝的軍事神話,雍正也從此樹立了政治威信,坐穩了皇帝寶座。

有此三件大事,年羹堯便成為雍正帝心中的恩人,因此也就恩寵過盛。

在平叛成功之后,雍正帝在對年羹堯的朱批中寫到「爾之真情朕實鑒之,朕亦甚想你,亦有些朝事和你商量」,君臣如此肉麻的也可謂古之罕見。

年羹堯也由此受召進京,時為雍正二年(1724)十月,進京時百官居然對其行跪拜禮,這里包括直隸總督與陜西巡撫等封疆大吏,這種跪拜也曾見于邊疆時的蒙古王公,已然是僭越至尊之禮,雍正帝起初對此并未在意。

在覲見之后獲賜雙眼孔雀翎、四團龍補服、黃帶、紫轡及金幣等非常之物,其本人及其父親年遐齡封一等公爵,其子年斌也已封爵,又賞加一等男爵給予年羹堯次子年富,可謂是一榮俱榮。

與此同時,雍正帝宣稱自己和年羹堯是古之君臣典范,要求百官要學習年羹堯。

「年羹堯之才為大將軍,總督則有余,安能具天子之聰明才智乎。外人遂造作浮言,加年羹堯以斷不可受之名,一似恩威賞罰,非自朕出者。」——《雍正朝起居注冊》

年羹堯不僅在西部的一切問題上大權獨攬,而且還一直奉命直接參與朝政。

在有關重要官員的任免和人事安排上,雍正更是以年羹堯的推薦為主要參考,當時的入仕門徑除了科舉、戰功以外,流傳出「年選」

一項。只要是年羹堯推薦,入仕當官絕不在話下,除了川陜地區的獨斷任命,各地封疆大吏的推薦任用也大都出自年選,甚至連其家奴桑成鼎、魏之耀都分別當上了直隸布政使和署理副將的官職。

在京面圣時,雍正帝所有軍功賞賜皆來自年羹堯所列,在整治八爺胤禩時也是與年羹堯商議的結果,加之雍正說年羹堯「能宣朕言」,將年羹堯當作圣諭的代言人,這種寵信也成為朝中風言風語的把柄,流傳雍正皇帝為年羹堯的傀儡。

雍正對年羹堯是真的寵,年羹堯也是真的被寵壞了,最明顯的是「無人臣禮」。

除了令蒙古王公跪拜,年羹堯向雍正帝索要御前侍衛從軍,為其牽馬墜蹬。御前侍衛一般都是由蒙古王公勛戚子弟、宗室子弟及皇帝所賞識的侍衛中擢優選拔出來的,從一等侍衛到藍翎侍衛都是正三品到正六品級別,年羹堯將御前侍衛當做奴仆一樣使喚。

據《永憲錄》記載,年羹堯在與雍正見面時常盤腿而坐,毫無人臣體態。古之皇帝御旨屬于正大光明之事,若有圣旨,臣下需三跪九叩,跪拜聽宣,雍正皇帝御旨曾兩次到達西寧后,年羹堯「不行宣讀曉諭」,仿佛圣旨如陰謀一般。

「朕察其言辭舉動,奸偽畢露,屢次面加切責,使無容身之地。」——《雍正朝起居注冊》

反而年羹堯向下屬賞賜后「令北向叩頭謝恩」,這不僅是無臣禮,且是有大逆之嫌,在發給平級總督、將軍的文書上擅稱「令諭」,將同級別官員視為下屬。

再得到雍正帝寵信以后,年羹堯自居白虎轉世,一次夜觀天象后,向幕僚鄒魯講天下將大變,并引《玄象賦》「赤云飛上隴頭山,此日江分九鼎逢,紀歲木火,畢當承運」。

說此天象象征天下要九分,其中一塊就在陜西,紀歲代表「年」

,木火代表雍正三年、四年。言外之意就是雍正三年、四年的時候會發生變故,最后年羹堯會在陜西成就霸業。要說這事兒在幕僚面前吹噓一番也就罷了,年羹堯還要在雍正帝面前搬弄是非。

雍正二年時,康熙皇帝功德碑修好,來年春天需要雍正帝前往景陵揭幕,年羹堯就勸雍正不要前往,呆在紫荊城最安全,外邊會有大事發生,雍正皇帝也是由此感覺到了巨大威脅,開始懷疑年羹堯。

君臣甜蜜期后的翻臉

年羹堯進京雖然得到了雍正帝的賞賜和褒獎,但他的行為也開始引起雍正帝的猜忌。這種猜忌也可以歸納為兩個原因:

首先,君臣之間的權力沖突。

年羹堯進京風光無限,這一切都源于他的功勞,這種功勞也為他帶來了極速擴張的權力。

年大將軍在西北掌握了八旗精銳,同時身肩川陜總督,集軍權與疆臣身份于一身,年羹堯所推薦的官員幾乎在西北形成堅不可摧的派系,并逐步滲透到各省督撫、中央各部。

在雍正帝皇位不穩時,年羹堯的這種勢力可以幫助雍正維護統治,但在皇位趨于穩定之后,年羹堯的勢力就形成了對皇位的威脅。

所以京城流傳雍正為傀儡時,雍正皇帝是最受震動的。且在雍正試圖安插眼線監視年羹堯時,這些眼線無一例外都被年羹堯的諜報體系反偵察出來,并逐一收買,所以才有了雍正帝對其「奸偽畢露」的評價。

其次,君臣之間的隱衷沖突。

這里所說的隱衷其實就是奪得皇位時的秘密行動,這種見不得光的秘密合作只能有君臣二人知道,但雍正帝有苦難言的是年羹堯并沒有完全按照君臣二人設定的計劃執行。

雍正帝想要年羹堯牽制大將軍胤禵,但雍正是想在外部牽制,哪知道年羹堯向康熙上奏了胤禵的「謀逆」之心,胤禵被調往京城雖達到了牽制目的,但把雍正架起來后不得不在京軟禁,這與皇太后傷心離世不無關系,而最大的獲利者卻是後來接任大將軍的年羹堯。

而對于胤禟的處理上,雍正帝是想將其至于萬劫不復的境地,而年羹堯聽取胡期恒的建議,在西北好吃好喝的供著胤禟,反而用以牽制雍正帝,這就是說我年羹堯可以扶起你雍正帝,也能再把胤禟送回去換下你,這又使雍正帝吃了啞巴虧。

「爾等功臣,一賴人主防微杜漸,不令至于危地;二在爾等相時見機,不肯蹈其險轍;三須大小臣工避嫌遠疑,不送爾等至于絕路。三者缺一不可。」——《雍正朱批》

當年羹堯離京時,雍正帝就口諭「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成功易,守功難;守功易,終功難」

,以此言敲ㄉㄚˇ 了年羹堯,年羹堯也是第一次聽到雍正皇帝這種語調的口諭,因此回到陜西后也乖乖的上折子認錯。

哪知雍正皇帝在折子上的朱批更加刺耳,年羹堯此時已經回到了西北,對于雍正帝的指責也是摸不著頭腦,這與在京時的態度轉變太大。

正當年羹堯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雍正帝開始了對西北軍政集團的瓦解,能夠拉攏的官員一并秘密策反,拉攏無望的逐個解決。

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命延信回西北重新接任撫遠大將軍印,將八旗精銳調動權收回,并授延信密旨日:「朕將遣爾回爾任所西安,朕所以遣爾去者,其意頗深。年羹堯必甚恐懼,著爾知而留意之,將此旨甚密之,不可再令一人知曉。」

除了對軍權的動作以外,雍正帝火速調親信廣東布政使圖里琛到陜西任布政使,專門盯著年羹堯心腹岳鐘琪,并伺機將其策反。

并將年羹堯的ㄙˇ對頭蔡珽升任左都御史,專職彈劾年羹堯,為輿論造勢。

找來了年羹堯的ㄙˇ對頭彈劾多少有抨擊之嫌,所以雍正帝又親自下旨策反年羹堯親手栽培的直隸巡撫李維鈞,李維鈞不敢違抗圣命,只得不痛不癢的彈劾一番,這引得雍正帝大怒,再次口諭要求李維鈞「盡情攻訐」,達到「羹堯恨爾如仇」的地步才行,否則將以同黨治罪。

「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周易》

年羹堯離京前曾說雍正三年會有大變故,雍正帝為了在輿論上造勢,于雍正三年二月二龍抬頭之日,令欽天監觀測天象,卜得「日月合璧,五星聯珠」的祥瑞,以此證明年羹堯造謠生事,蠱惑人心。

隨即百官上表慶賀祥瑞,年羹堯也硬著頭皮上了一表,但此表中將「朝乾夕惕」誤寫為「夕惕朝乾」,這句話來自《周易》,意思是說天子白天忙于政務,晚上忙于自省,這樣就不會犯錯。

年羹堯寫反之后,將天子所事黑白顛倒,這讓雍正抓住了把柄,稱年羹堯大不敬,上表影射皇帝顛倒黑白。

隨即雍正借題發揮,大肆更換四川和陜西的官員,將年羹堯的親信甘肅巡撫胡期恒革職,署理四川提督納泰調回京,拔出年羹堯的左膀右臂。

到了四月,年羹堯川陜總督一職被解除,延信也由此接管撫遠大將軍印,年羹堯被調任杭州將軍。

墻倒眾人推,加之雍正帝對李維鈞有言在先,想要「不辯自明」,就得努力彈劾年羹堯的罪狀,以此劃清界限,這就引起了年羹堯往日親信紛紛倒戈,彈劾的折子一波接一波,其中最重量級的人物就是岳鐘琪。

雍正皇帝此時添油加醋的說「帝出三江口,嘉湖作戰場」,一方面將彈劾之聲往謀逆方向引導,一方面也試圖利用年羹堯做幼兒,引江浙反清復明勢力拋頭露面。

「既不敢久羈陜省,亦不敢豐遽赴浙江,聞江蘇儀正縣地方為南北水路分途……前至儀正縣,靜候綸音。」——《永憲錄》

年羹堯得知朝廷彈劾他的折子此起彼伏,也在赴任途中頻繁向雍正上折子解釋,這是其低頭認錯的一個證據。

雍正帝既然已經督促年羹堯前往杭州,他當然不敢逗留太久,而因雍正說帝出三江口,年羹堯明白杭州是個坑,當然也不敢往里跳。

所以在給雍正的折子中挑了個地方待命,有學者說「靜候綸音」帶有要挾之意,其實我覺得這是年羹堯等待雍正給予寬恕,畢竟此時的年羹堯已經沒有了軍權,想要挾皇帝也沒有這個資本。

雍正帝的反應就是催其趕赴杭州,并令親信傅森前往杭州擔任副都統,令親信福敏換掉年羹堯的小迷弟法海,擔任杭州巡撫,布下天羅地網后,就等年羹堯赴任。

在年羹堯從陜西前往杭州的這一路,雍正帝也沒閑著,他令人從陜西開始調查年羹堯的家產轉移情況,在陜西境內的西安、涇陽、三原等處調查年羹堯動用的騾馬貨車,最終查出動用車輛230車,騾馬2000多匹次。

隨后雍正下令全國徹查年羹堯財產轉移動向,并以河南巡撫田文鏡主理,經過一番折騰后,年羹堯的田產查出300多萬傾,商號查出100多所,保定豪宅里搜出425萬兩白銀。雍正帝之所以從財產入手,是想找到革職的理由,因為按照清朝法律規定,對朝廷命官定罪前必須先革職,所以雍正帝完全是按照降職、革職、定罪這個流程進行的。

在搜集到年羹堯巨額財產來路不明的證據后,雍正帝令將年羹堯革職,派一等侍衛拉錫前往杭州逮捕年羹堯一家老少,共遷其一妻十妾、五兒八女等共計290余口到北京。

但到了議罪環節,百官提交了九十二款大罪,這與一年前雍正帝口中的百官之表率,君臣之典范截然相反,多少有些ㄉㄚˇ 臉。礙于定罪后的輿論壓力,雍正帝又自導自演了一場老虎闖進年羹堯京城宅院的戲碼,然后宣稱上天暗示不能放虎歸山,所以后世也稱雍正與年羹堯的關系破裂為「龍虎斗」

此事過罷,百官再次懇求將年羹堯處以極刑,只有皇子弘歷(乾隆帝)、朱軾為年羹堯求情,朱軾說年羹堯的父親年遐齡也是退休的封疆大吏,常規勸年羹堯勤勉國事,如果年羹堯以大逆處ㄙˇ,會連累老人家,這是不仁之舉。

「聞年羹堯賜自盡時,諸大臣咸在,羹堯遲回引決,欲一見天顏而ㄙˇ,珽獨厲聲叱之,勒令自裁,假公以快私憤如此。」——《永憲錄》

雍正帝聽此勸諫后,便繞開正常的司法程序,將年羹堯賜ㄙˇ,這種待遇在後來還發生在和珅頭上。

在牢獄之中,年羹堯就上折子給雍正,乞求念在舊日情分上饒他一命,自己才四十來歲,還能在皇帝面前做牛做馬。在賜ㄙˇ執行的時候,年羹堯依然心有不甘,懇求面圣一次再ㄙˇ不遲,可監督的官員蔡珽咄咄逼人,令其速速自盡,算是解了心中多年的積憤。

年羹堯自盡后,其子年富被斬首,十五歲以上的兒子皆遭流放, 雍正五年(1727年),雍正帝赦免了年羹堯諸子,交年遐齡管束。其幕客鄒魯、汪景祺先后皆坐斬,親屬皆披甲為奴。

「進不得盡其忠節,退不得保其身家,撫馭乘方,君臣兩負,嗚呼!千古之豪杰英雄,所為槌心而泣血者也。」——《汪景褀.功臣不可為》

綜上,年羹堯并不是只知進,不知退的人,特別在康熙時期,他曾對康熙皇帝說「格外之恩綸,即為威權之所屬,臣雖至愚,豈不知畏,豈不知避,人臣所戒,慮滿持盈」。

只不過他是雍正皇帝成就帝業的最大功臣,高處不勝寒,是雍正帝將其架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所謂的結黨、貪腐之事多數身不由己,正如汪景褀所言,功臣是萬萬做不得的,知進退易、能進退難。

年羹堯不是不愿低頭認錯,而是回頭太難,即便是搖首乞憐也無濟于事,雍正帝早已成了負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