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雍正、乾隆所統治的130多年,是不少人所津津樂道的康乾盛世。這個時代人口增長迅猛、國家安定、國力強盛、版圖擴張到近乎完美的程度。
而眾所周知,衡量盛世與否的一大指標是國庫的多少。
據《清代戶部銀庫收支和庫存統計》數據,康熙去世時,整個國家庫存銀兩還剩2716萬(并非之前謠傳的800萬兩),雍正死后剩3453萬,不過乾隆去世時候剩下銀兩的數量卻令人大吃一驚。
清朝最強盛的時期被公認為康熙、雍正、乾隆三位皇帝在位時期,康熙開創盛世。
雍正在康熙的基礎上興利除弊、發揚光大,一舉逆轉了康熙晚年吏治腐敗的現象,使得清朝國家機器煥然一新,短短的13年時間內就讓清朝的實力翻了一個台階,國庫存銀從2716萬兩漲到了3453萬。
到了乾隆時期, 國庫存銀進一步暴漲,從乾隆元年的3000多萬兩逐年攀升到乾隆中期的7000萬兩,在最巔峰的乾隆42年達到了驚人的8182萬兩。
如此數量的銀子使得國庫存放銀錢的地方一再擴建,為了消化這些銀兩,清朝還大興土木去增加圓明園的面積,中國皇家園林由此迎來了一段黃金時期。
到了乾隆后期,達到巔峰的國庫存銀出現下滑趨勢,在 乾隆60年,也就是乾隆皇帝退位為太上皇時,國庫竟然還有6939萬兩的數目,這與人們印象中乾隆后期國力衰弱、貪腐腐化的觀念大相徑庭。
不過短短4年的時間,當太上皇離開了這個他辛苦經營一輩子的大帝國時,國庫銀子如瀑布傾瀉一樣迅猛流失, 嘉慶元年國庫還有5600多萬兩,嘉慶二年還剩2792萬兩,結果到了嘉慶四年(乾隆皇帝去世當年)就剩下2000萬出頭,只剩下巔峰期的四分之一,完完全全是名副其實的「嘉慶中衰」。
此后嘉慶雖做了很多崇尚節儉、懲治腐敗的措施,卻也僅能在末期把國庫恢復到3000萬兩的水平。
那麼,為什麼短短四年時間,乾隆朝充盈的國庫就一下子縮水到如此令人發指的程度?這其中的原因都有哪些?
既然乾隆末年國庫還有6939萬兩的數目,為什麼普遍認為乾隆后期清朝開始走下坡路了呢?
在工業革命時代,農業社會的國家收入難以有爆炸性的增長,耕地所能維持的生產力總是有一個限度,所以在雍正以后到鴉片戰爭很長時間內,清廷的財政收入基本停留在4000萬兩的穩定狀態。
決定國庫銀兩多寡的一個重要因素便是花錢的速度。
恰恰在嘉慶元年到嘉慶四年之間,清朝進入了一個花錢如流水的多事之秋,各方面都在伸手向國庫要錢。
首先是嘉慶剛登基時,乾隆所舉辦的最后一次千叟宴。
嘉慶元年正月的寧壽宮皇極殿千叟宴,齊聚了全國各地數以千計的老人來參與聚會,為表示尊重老人,乾隆下令各地全程報銷路費,到京城后相繼賞賜了所有老人以名貴古玩、壽牌,著實讓國庫破費了一番。
沒想到千叟宴的盛世景象還沒過去幾天,當月清朝就爆發了歷時九年的川陜白蓮教大起義。
戰爭的進程讓清朝統治者大跌眼鏡,原來驍勇善戰橫掃天下的八旗鐵騎如今竟成了紙糊一般的弱兵,面對一群烏合之眾表現得不堪大用,以至于嘉慶不得不令各地自行招募團練鄉勇組織剿匪, 為了消滅叛軍,嘉慶前后花費了二億兩之巨,基本上把乾隆時代積攢的家底花了個精光。
之前提到,乾隆末年國庫還有6939萬數目,乾隆中后期的戰爭并不比嘉慶少,乾隆本人的開銷支度亦遠遠大于嘉慶,為什麼在乾隆退位為太上皇之前國庫還能保持在6000萬以上了呢?
實際上, 乾隆退位之前留下的豐厚國庫并不能真正代表清朝國力還停留鼎盛時期,反倒是可以當做清朝已經走向衰落的原因,或者說是嘉慶時期頻繁農民起義的重要根源。
如前所述,每年清朝國庫進賬的數目基本保持在一個恒定的數目,而從進軍新疆到平定大小金川、征伐緬甸等大大小小戰事、六下江南,無一不是一筆天文數字的開銷,可國庫在如此大開銷的情況卻仍然能保留可觀的數額,那麼就只有一個原因:
國庫銀子的花銷大量被轉嫁給其他人承擔,尤其是地方財政做了冤大頭,使得中央國庫得以持續積攢。
首先是地方留存錢糧的比例大幅地降低。
清朝初期,尚能照顧地方,中央伸手從地方拿的錢糧不過五成,地方有了足夠的錢糧便能為本地民生福祉多做貢獻。
可到了乾隆時期,中央不再顧忌地方上繁多的事務處處需要銀兩,加重了對地方財政盤剝,整個乾隆時期地方所能留存的錢糧不過21%,大頭紛紛被送進了中央國庫當中。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雍正時期留給地方的火耗歸公這一項本來讓地方財政可以寬松不少,卻在乾隆時期一再被中央克扣截取,使得中央財政的壓力大大降低,迫使地方在遇到用錢的關頭只得加重對當地人民的剝削。
乾隆為了讓中央財政保持寬裕,盡可能地一毛不拔,把成本向下轉嫁。
各級地方官員為迎合皇帝,盡可能地以「捐納」形式自掏腰包為朝廷做貢獻,地方官員的工資俸祿往往被優先支出捐贈。
無利不起早,地方官不可能坐視自己利益受損天天為皇家免費打工,他們勢必把手伸向當地人民商人,清朝的貪腐狀況由此也變得愈發糟糕,地方變得越來越糜爛,農民的怒火不斷積壓,最終形成了嘉慶元年的數省大起義。
故而嘉慶時期國庫的快速流失根源早在國庫豐沛的乾隆時期就已出現,嘉慶很無奈地接了個難以承受的爛攤子。